宋家来往亲戚不过三两家，走动得还不算频繁。
以往宋以沫会在初三或者初四去拜个年，今年因为她的病，宋姥姥每家打了个电话就作数。
至于宋智，谁也没指望他回来。
宋姥姥往年祭祖的时候会想到他，今年也因为孙女的病将他抛到了脑后。
可她们不想了，那人却拖家带口的回来了。
看到翟慕杨宋智先是一愣，旋即怪笑，“妈，现在就给以沫找对象是不是太早了点？”
宋姥姥沉着脸，“如果你是来给我添堵的，趁着门还没关，走吧。”
“妈，你这话说的，我回来还回来错了？”宋智半点没将宋姥姥那点脸色看在眼里，回头招呼站在门口没动的妻子儿女，“进来啊，站在那吹风做什么。”
宋智的妻子于梅个子娇娇小小的，长相清秀，脸上时时挂着笑意。
只有微微抬起的下巴透露出些许她的骄傲。
听到宋智这么说她便携着儿女进来，柔声喊人，“妈，你别和宋智计较，他就那么个牛脾气，靓靓，梓新，还不叫人。”
宋靓和宋梓新齐齐叫了声奶奶。
宋姥姥虽然没有多少见识，可人活了几十年，不说能看透人心，至少看得出来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是不是愿意孝顺自己。
她这个媳妇啊，孝顺是真孝顺，可惜只愿意孝顺她自己的父母，除了才嫁过来的第一年在宋家过了个年，往后的每个年都是回了娘家过。
宋智被她拿捏得死死的，都快成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了。
看着眼神陌生的孙子孙女，宋姥姥心头苦涩，他们小的时候她没有抱的机会，长大了一点记事了，却又连面都见得少，他们又哪里会亲近她。
就是她自己，不也……
对两人笑了笑，又从崭新的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奶奶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拿去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吧。”
姐弟两人红包接得毫不含糊。
“妈，又让你破费了。”
宋姥姥也不喊他们坐，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边道：“平时找不着机会给，破也破不了多少。”
一句话堵得于梅接不了话，笑笑，也不说话了。
“合着我们今天还不该来是不是。”
宋智不高兴了，看安然坐着半点没有要起身打招呼的外甥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来意都忘了，开口就是刺人的话，“宋以沫，你哑巴了？连人都不会叫了？”
翟慕杨眉头一皱，眼里掺了冰，“宋先生出门的时候没漱口吗？”
宋智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不是那种打了骂了不还击的，这样的人他不惹，转头看向宋姥姥。
“妈，我还姓宋吧，怎么着，这是不想让我进门了啊？也行，简单，我是宋家唯一的儿子，这房子有我一半没错吧？我也不要你分一半给我，只要把房产证给我先去做个抵押，以后我就不来烦你。”
“我听明白了，是冲着房产证回来的。”宋姥姥点点头，看向于梅，“是你的主意吧？”
于梅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态度就已经是相当于默认了，欺负人都欺负得斯文秀气。
“不要想了，我不会给你们的。”
宋智冲上前一步，翟慕杨起身，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高让他不敢再向前。
“妈，我不要你这房子，只是拿房产证去办个事，办完了就拿回来给你。”
“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房产证给了你们，以后我和以沫恐怕连个住的地方都要没了。”
宋姥姥语气淡淡，“你也不用拿不给我养老来威胁我，我还能不知道你吗？什么时候你想过要给我养老了？不要说现在，往前推五年八年我就不敢有这种念头了。”
宋智脸色青了红，红了黑，手指朝着宋以沫一指，拔高了嗓门，“你以为她就靠得住？她是宋怡的女儿，现在表现得好是因为她只能依靠你，等她长大了，不需要你了，她就是下一个宋怡，到时候不要说养你，你想见她一面都见不着！”
宋以沫整个人都被被子包得严实，就露了脸在外面，听了这话非但不怒，还笑了笑。
宋靓和宋梓新都好奇的看着她。
“你放心，我要真有那一天绝不会来烦你。”宋姥姥对上以沫的视线，对她安抚的笑笑，“姥姥信你的。”
宋智气得想砸东西，于梅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柔声柔气的接了话，“妈，之前是我们做得不对……”
“于梅啊，不用说这些，你说得违心，我听得也难受。”
宋姥姥打断她的话，“一个人有没有心，十天半个月就足够让人看清楚，我们做了多少年的婆媳了？你叫过我几声妈，来见过我几回，我都能和你掰着手指头算清，那些虚的就没必要了。”
于梅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之前不声不气的老太婆竟然变得这么能说了，谁给她的底气？
眼神落在半眯着眼的宋以沫身上，这丫头以前每回见到他们夫妻都像见到仇人一样，甩脸色是必然的。
这回竟然根本不理会他们，就像是……就像是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不屑和他们计较了一样。
有点不对。
还有这个看起来就挺有气势的男人，这一祖一孙什么底子她清楚得很，怎么会认识这样的男人？
连过年都凑一起了，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天，她之前真不该做得那么绝，应付应付一下又费不了多少事。
于梅眉头微皱，垂下视线不再说话。
宋智不将生养自己的母亲看在眼里，对老婆好却是出了名的，看老婆被落了脸顿时就爆了，“妈，梅子不但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上班，你眼里只有宋以沫不来帮忙也就算了，还怪她？你凭什么怪她？”
宋以沫睁开眼，人也坐起来了些，声音中气不足明显还带着病气。
“大哥，他们太吵了，麻烦你把他们赶出去，不愿意自己走的你帮把手。”
“宋以沫！你敢！”
宋以沫扯了扯嘴角，倒向姥姥身上，被子下的手摸索着握住了姥姥的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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