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登上马车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刚才坐到这辆马车的时候，他还是非常高兴的，陈风想瞧一瞧长安古城真正的主人李阀究竟有怎样的本事。
他是知道自己无论招惹多么大的祸患都是没有任何事情的。
昨天长安第一楼李建成、李世民都已经见过陈风的，陈风完全相信以李建成的阴沉，李世民的老道，四大密探之一的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连同上官小仙以及陈风请他们赴宴这件事是不可能不告诉李渊的。
而以李渊的小心谨慎，又如何敢杀他呢？
陈风今天只不过是顺着靠山王杨林的命令瞧一瞧李阀这摊水是不是潜藏有蛟龙。
他来得时候非常高兴甚至非常好奇。
可如今陈风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他已经杀了燕十三，也已经瞧见了夺命第十五剑，陈风感觉自身或许已经瞧见了天下最接近死的剑法，他也已经杀了天下最可怕的剑客，可陈风高兴不起来。
他没有感觉任何荣耀，得到的也不过是让自己更加寂寞、孤独、冷酷而已。
上官小仙和陈风坐在一起，陈风几乎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了，以前这种时候上官小仙一定会调笑一下了，可今天她已经没有任何兴致。
上官小仙只是望着陈风。
她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陈风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是截然不同的。
陈风睁开眼睛的时候有冷酷、有不羁、有阴沉、有老道、有绝情、有玩世不恭，但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上官小仙陈风睁开眼睛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陈风那张不能算得上英俊的面孔有得只不过是孩童般的纯真与老者的沧桑与疲惫。
她瞧得出此刻陈风已经很累了，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经非常疲惫了。上官小仙不愿意打搅这位才经过一场生死决斗的超级剑客，即便陈风靠在她的肩膀上，上官小仙也不会太介意的。
只可惜陈风还是睁开了眼睛。
上官小仙没有打搅陈风，陈风还是睁开了眼睛。
马车是非常宽敞气派的马车，这辆马车不求装饰非凡，只求用材与制造坚固不破，而且马车用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是一种绝对适用于马车的好马。
这辆马车和健马都是经过非常精密计算以及长时间配合的，迄今为止这辆马车也还从未出现过任何意外，可任何事任何人都有例外，这辆马车也出现了意外。
马车快速行事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荆无命拉着马车，人往前倾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荆无命笔直如枪坐在马车上，他的眼睛已经冷冷盯着前方道路上立着的一个人。
老者立在窄小狭长的道路上，他瞧上去仿佛根本不存在，有仿佛存在，老者似有似无，仿佛就如同仙神妖魔精怪。
可荆无命还是瞧得出老者就是人，而且还是武功深不可测的人。
老者是没有展露出一丁点武功的，他也瞧不出老者有半点武功的痕迹，可荆无命还是知道老者的可怕的，陈风已经下了马车，他已经瞧见陈风撩起车帘一瞬间瞳孔已经开始剧烈收缩了。
荆无命当然是了解陈风这个人的。
无论上官小仙还是上官金虹对于陈风都非常感兴趣，作为辅佐上官金虹也是辅佐上官小仙的左护法，他自然是不能不对陈风了解的。
——能令陈风这样一个冷静的人发生变化，眼前老人怎么可能是平凡普通的老人呢？
陈风的面色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但很快他就已经平静了下来，陈风没有任何迟疑就已经下了马车，朝着这位在他眼中瞧来如同神魔甚至比神魔还可怕的人走去。
老者几乎都已经开始忘记自身的名字。
他早已经不在乎自身的名字，他这一生实在太辉煌太传奇太不可思议了，老者在乎的事情实在没有几样了，如今世上还令他感兴趣的不过两样。
——武功。
老者是位武学造诣出神入化，独孤求败的绝代高手。
世上高手如林，可自五十年前那一战以后，天上地下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一较高下了。
可他还是相信世上有一些武学造诣极其高明，天赋也极其高明的年轻高手的，他们会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之下创造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旷世绝学，譬如叶孤城，譬如燕十三。
老者只是可惜这种人实在太少了，他也实在不太想和这些人一较高下，老者是不希望杀掉这些人。
这些人虽然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代高手，可在他的眼中还并不算得上非常可怕，老者不愿意杀掉这些人，因此他就只有将兴趣转移到另外一件事情上。
——一件绝对是不可能让人枯燥的事情上。
这件事当然是永远不会让人枯燥的，这件事情上拥有这无穷无尽的秘密，无穷无尽的玄奥许需要老人永远不停的探索，即便是探索成功，也需要他用毕竟的经历继续寻求。
其他人听见老者这件感兴趣的时候，一定会匪夷所思，他们甚至会将老者当作武功高强的疯子，因为老者要做的事情实在太虚幻了，可陈风相信老者要做的这件事并非时需要。
——破碎虚空听上去是虚幻的，但实际上有可能发生的。
老者要做的事情正是破碎虚空。
老者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可世人没有忘记，陈风也没有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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