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丫头所在的史家一门双侯,她又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只是……
原本想着云丫头双亲早去,孤苦伶仃,如今看来,其实也挺合适。
至于宝丫头那里,她妹妹最近分明迟疑了起来,一提起金玉良缘,就含糊其辞,究竟怎么想的,她隐隐也有一些猜测。
无非是……
念及此处,王夫人心头就有些堵得慌。
湘云甜甜一笑道:“婶子,刚刚和爱哥哥一同吃过了。”
“好孩子,难为你过来天天陪着你二哥哥说笑解闷儿。”王夫人笑听着爱哥哥几个字,却愈发觉得少女天真烂漫,没有机心,伸手摸了摸湘云的头。
湘云虽不知王夫人突然为何如此亲昵,但见长辈态度和蔼可亲,心头也有些欢喜,只是头被抚着,却有几分不适应。
好在王夫人转而又看向宝玉,就前在一个绣墩坐着,拉过宝玉的手,唤道:“我的儿,你现在好些了没有?”
宝玉点了点头,道:“娘,前个儿那张太医过来看过,说棒疮已结了疤,再有半个月就大好了呢。”
“太太,二爷,喝茶。”就在这时,麝月端着茶盅,在床头茶几上摆好。
王夫人看着弯腰伺候,眉眼见着媚态的麝月,心头就有几分不痛快。
这小丫头说不得已带坏了她家宝玉。
但因金钏一事闹出的风波,也不好贸然撵人,转眸看向宝玉,道:“袭人打发到你姐姐那边儿,过两天,再让她过来伺候你,麝月明天过来服侍我。”
“袭人是个好的,娘让她回来也好。”宝玉点了点头,只是看向麝月,想起那个中滋味,这几天,他夜深人静时,全靠那么一点儿乐子撑着,不由说道:“前个儿,珩大哥还说,要我护着屋里人。”
王夫人呼吸一滞,倒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用这番说辞,不过想了想,也觉得有理,转而叮嘱道:“你这几天好好歇息,早点儿将身子将养好,好好读书,争取明年进学。”
宝玉闻听此言,心头阵阵发苦,脸上表情就多少显露一些。
基于宝玉的前科,王夫人自是时刻注意到宝玉的神情,瞥见这一抹为难之色,叹道:“我的儿,你不读书将来怎么办呢?我也不能跟你一辈子的,总要读书做官儿,将来,你也给为娘争口气啊,人家现在对咱们娘俩儿训斥着,又是米虫,又是攀高枝儿的,真真是一点儿体面都不留着了。”
说着,拉过宝玉的胳膊,脸上现出哀戚。
她在荣庆堂,被当着一众晚辈的面被那人训斥之时,未尝不感到屈辱。
宝玉将脑袋埋枕头上,不由想起袭人给他说过的话来,不管怎么样,哪怕是装也要装厨房爱读书的样子,连忙抬起一张中秋满月的脸蛋儿,说道:“娘,这次我到了学堂,是要好好读着书的。”
王夫人闻听此言,心头宽慰不已,却是以为自己方才的话起了作用,转而又道:“你也不要担心,他先前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说过他是族长,也不会不管你,还有你舅舅,来日也不是没有起复的时候。”
她现在一个大女儿、一个小女儿,都被那位珩大爷用着,她的两个闺女断没有让他白用的道理,宝玉的前程,怎么也要让他管着。
宝玉只得满口应着。
王夫人点了点头,也不再说其他,然后,离了宝玉所在的厢房,去元春院落。
今个儿下午,义哥儿媳妇儿过来说,又寻了一门好亲事,正好说给大丫头。
反正她是想明白了,也不能光指望着那位珩大爷,人家根本就不上心。
回头再说元春所在院落,厢房之中,烛火彤彤,两个丫鬟正隔着一方小几做着针线。
一身粉红小袄,下着白色素裙的金钏,抬眸看向袭人,低声道:“袭人姐姐,听抱琴说,长公主府上的园子,修得又大又是气派,也不知咱们什么时候有福气,能随着大姑娘过去看看。”
正月十二的那次风波,已经过去许久,金钏心绪也平静了许多,这会儿也逐渐习惯了这悠闲的生活。
相比在王夫人院落,此刻的金钏,月例银子仍是拿着一等丫鬟的月例,但平时因元春不在家,也没多少活计。
袭人轻轻摇了摇头,拿着绣花针绣着东西,道:“不知道呢,公主府规矩森严,过去不定冲撞了什么贵人。”
其实,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比不过抱琴,抱琴与大姑娘打小就一同入宫,相依为命也不知多少年了,而她之前还在宝二爷房里服侍着,不带她过去也是应该的。
金钏眼珠左右转了转,压低了声音,道:“袭人姐姐,向你打听个事儿?”
“打听什么?”袭人皱了皱眉,看着一脸神秘兮兮的金钏,心头疑惑。
金钏儿低声道:“鸳鸯姐姐是不是和……东府珩大爷好上了?”
袭人心头一跳,凝了凝眉,玫红的脸蛋儿瞬间见着清冷之色,说道:“你听谁说的?”
“老太太房里的琥珀,说她见着鸳鸯姐姐绣着一个汗巾子,好像是给珩大爷绣着的。”金钏低声道。
袭人冷声道:“不说我知不知道的事儿,这乱传主子的私事儿,小心落在琏二奶奶的耳中,她正愁没人做筏子呢。”
这少女一向口风甚严,或者说,根本不敢泄漏。
金钏闻言,也变了脸色,忙道:“就我和琥珀私下聊着,旁人不知道了,珩大爷对我有大恩,我那里还传他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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