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这个蠢货,怎么会领悟朱标的话,直说自己定会秉公办理,让周乾为长孙殿下赔罪。
大清早,街头行人不多,运马桶倒夜香的杂役,挑菜进城的百姓,稀稀落落去蒙学的孩童。
这种场景,周乾每天都能见到,可是今天看着却心烦意乱,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眼皮不停的跳。
胯下的马昨晚清洗干净,今天骑着闻不到马臊气,果然舒服许多,毕竟每天要和自己亲密接触,给马多洗洗澡也应该。
来到国子监,祭酒宋纳与司业何清文就站在下马石前,等周乾来后,立刻让人帮他把马牵到马棚,带他去书房问话。
昨晚没人看懂太子的意思,他们两却听懂了,太子的意思便是让他们爱惜人才,适可而止。
但是李景隆和黄子澄不懂,或者说他们为了巴结长孙殿下,装作不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
刘三吾和宋纳商量过,他们自己把周乾带去劝说几句,交给李景隆和黄子澄,那就不一定了。
“何司业,你来说。”宋纳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周乾特别聪明,不用问也知道是朱允炆把自己打人的事给捅出去了。
虽然徐妙锦告诉他,朱允炆答应不追究,但这也只能骗过几岁小孩,别人可以追究啊。
“周乾,曹国公和黄太常今日会带着长孙殿下过来,到时你只要向长孙赔礼道歉,此事我们便可以上书陛下,将你保住,你是个人才,我们国子监心知肚明。”
司业何清文严肃的劝诫周乾,希望他能够理解。
周乾也不是傻子,现在他跟徐妙锦已经和好了,朱允炆这操作反而还让自己提前坦白,便道:“我知道了。”
宋纳欣慰道:“周乾,你前途一片光明,我们也听说了你和魏国公妹妹的事,这是好事,但是你要高中状元就得为长孙低头。”
何清文道:“周乾,老师比你年纪大,官场吃亏,官运亨通,为家人平安,认个错不要紧。国子监没人会因此轻视你。”
周乾缓缓的点点头。
不低头怎么办,自己已经告诉徐辉祖自己高中状元时便会去提亲。再说周叔和白姨他们,还有阮宜良她们。
今日认错便认错吧。
等周乾离开后,司业何清文有些担心的看着宋纳:“这孩子脾气急,若是待会儿有什么变故,还请祭酒将国子监的惩罚拿出来,千万不能让曹国公他们处罚。”
何清文说完又道:“切记,让张志和他们也去,若是事变,让他们把周乾立刻带走,咱们自己处理。”
……………………
李景隆和黄子澄带着朱允炆出宫时碰到徐辉祖,徐辉祖看到马车,只是询问几句,便让人放行。
想了想又觉得纳闷,抱着胳膊在宫门前疑惑,这时齐泰和刘三吾也晃悠悠出来。
齐泰见徐辉祖道:“魏国公好,听说你那妹子要嫁给国子监生周乾,这可是好事啊。”
在齐泰心里,周乾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徐家小姐也是文采过人,男女相识就是佳话。
刘三吾道:“是好事,可我的学生也要为此背上得罪长孙的事,真不知是福是祸。”
徐辉祖道:“刘学士,我家妹子又不是唐朝的杨贵妃,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红颜祸水算不上。”
刘三吾道:“也是,今日周乾好好的为长孙道歉,也就无事了,只希望魏国公能替我的学生说几句话。”
官员三三两两的出宫。
这边,黄子澄和李景隆已经和朱允炆下了马车。
朱允炆鼻青脸肿,但自己还是把自己皇长孙的架势拿了出来,对李景隆说道:“曹国公,那周乾凶猛,只怕今日他不服气。”
李景隆眼神阴恻恻:“长孙殿下请放心,今日让他好好的尝尝苦头,替殿下出口气。”
黄子澄道:“我们会为长孙殿下出这口恶气的,教教他做人。”
赶马车的内侍皱了皱眉,目送他们几人进了国子监。
周乾身后跟着张志和两个监生,是来陪同见长孙的,也是随时看情况不对带着周乾跑路的。
“长孙殿下到!”
宋纳与何清文连忙从国子监会客堂站起来,出门迎接:“长孙殿下。”
“周乾呢,到了没有。”李景隆大步进了会客堂,目光对上周乾时,微微愣了下。
李景隆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很快便坐到对面椅子上:“周乾,你昨天殴打长孙,可有此事。”
“有。”
李景隆在路上听朱允炆说了昨天的事,就因为长孙殿下揭露他欺骗魏国公妹妹的事,这个周乾怀恨在心。
“长孙殿下不过是劝你几句,你便扑上前去动手打人,还往死里打,下狠手。要不是被拉开,恐怕长孙殿下已经危在旦夕。”
李景隆其实也是听朱允炆说的,只是经过黄子澄的润色,模糊了朱允炆的有些事,放大了周乾打人这件事,偷换了概念。
朱允炆成了劝诫监生的仁义高尚之人,周乾成了不择手段,欺骗良家女子的衣冠禽兽。
把冲突和主要原因甩锅给了没有背景势力的周乾。
毕竟李景隆已经被太子妃警告和提醒过了。
他是长孙的人,也不好胳膊肘往外拐,总不能说是太子的儿子喜欢大他一辈的徐家姑娘,还嫉妒人家和别人在一起,跑去婆婆妈妈告状。
李景隆没有废话,对周乾道:“今日你只要向长孙殿下跪下赔罪,并且告诉众人是你挑衅在先,还长孙殿下一个清白,此事一笔勾销。”
身后的朱允炆点点头。
这件事今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许多人说朱允炆做事不对,也有许多说是周乾不对。
周乾双眼对上李景隆道:“我可以向长孙赔罪,也可以让他过来打我几拳出气,但是我不会下跪。
大明朝只有犯了律法的重犯才会在朝堂下跪,就算陛下今天在这里,也不会让人下跪。
我可以跪天地跪父母,绝不会给他下跪,哪怕你敲断我的双腿,我也绝不下跪。”
在大明,即便是草民见到官员,也不需要下跪,仕人只需要对皇室拱手以示尊敬。
有跪坐,但无下跪。
只有朝廷重犯在衙门“明镜高悬”的法堂上,才需要下跪。
国子祭酒和司业也道:“太子殿下说赔礼道歉便可,没有说下跪啊,我们该听太子殿下的才是。”
朱允炆怒了,看到周乾他心里就不舒服,顶着臃肿的脸对宋纳道:“本宫不记得我爹这么说。”
李景隆道:“黄师傅,太子殿下明明说下跪赔罪。”
黄子澄犹豫道:“下跪赔罪。”
周乾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不是罪犯,这里也不是明镜高悬的衙门。”
李景隆道:“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赔罪,但不下跪,除非你们敲断我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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