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硝烟与尘嚣再度散尽扬州城下。刚刚完成换防和交割的钱具美,也策马领兵离开了这鏖战了小半月的营垒。而就此踏上肃清后方的征程之际,他心中居然还有那么一些隐约留恋。就像是一个打惯了的老对手,还没有决出胜负就不得不放下的遗憾和释然。
不过,接下来他也不是真正意义上得以闲下来的。他眼下带领的这些有大量驻队营和辅卒组成的二三线部队,除了在“三支队”的协助下肃清和镇压地方,保护新设立的额营田所和屯庄,重建后续秩序和基层组织之外;同样还要警戒和防备北面各州的刘汉宏一方呢。
而在城头上,刚刚完成了一场声势浩荡的公祭,当中将妖道吕用之凌迟处决再烧成灰烬,稍稍振奋了城中军民士气,而顺势自称淮南节度使留后,的杨行慜,也在漠然看着城下的“钱”字将旗落下,而“朱”字将旗的升起。
而在他旁边庐州同乡兼谋士之一戴友规,亦在开声道:
“留后,如今贼来气锐而兵多,盖其锋不可当。而可以挫其众,不可以力敌。而可久以敝之,若避而走,是就擒也。”
“淮南士民从公入扬,及自贼军所据下来附者甚众,公宜遣将其安置编列城中,择精壮以充军伍。则贼军久围广陵不动而靡费日益,必皆生思归之心,既以官军胜机之时。。”
“当蒙你所言。。”
杨行愍不由的点头道,却是心中叹然。如今城下贼势复振起来,这一围之下不知道要旷日持久到什么时候,才会迎来期待当中的转机和胜势啊。
而在北方的濠州境内,州治钟离城下已经被打着“刘”字旗号,服色杂驳的淮西军给团团包围起来。而在逐步建立起来的营盘之中,一车又一车、一驮又一驮的抄掠所得物件,还有一串串蓬头垢面,哭哭啼啼的男女,也在被不断的押解过来。
然而,在全取和抄掠了寿州之后,又在濠州州城钟离城下顿足不前的刘汉宏,却是没有多少欢喜颜色。因为他已经接到了五弟刘汉宥所部,在抵近清流城下一战尽墨仅以身还的消息了;要知道那可是他专门挑选出来的五千马步健儿,其中更是包括了一千追随自己横行江淮的马队老卒啊!
就算是五千块的石头砸到水里去,那也是好大一片水花啊!可是按照逃回来的人众口一词,这些人马在清流程下只是一个照面的冲阵,就被贼军中分出来的一支人马,在野地阵战中仗着遮天蔽日的火器,给打的稀里哗啦、溃不可收拾了。
难道这些太平军就这么难以对付和匹敌么?所以作为兵败后续的手段和举措,包括刘汉宥在内所有逃回来的零星人马,都已经被他下令控制住了。反正当初他是暗自下令刘汉宥的行事,而在明面上基本无人得知。
这样一旦那些太平贼发现了端倪和线索,想要不依不饶的追究起来,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砍下这些“擅自行事”“私启衅端”的人头,以为台面上的交待和对付过去。如果实在逼得紧的话,按照他的心理底线就连刘汉宥也可以交出去。
虽然五郎是追随他多年的亲兄弟,但是除了战阵上的蛮勇和小聪明之外,此人的眼界和格局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若他的首级能够为保全自己的基业而派上用场,刘汉宏也完全不介意热痛割爱一二。想到这里,他有转身对着其他人吩咐道:
“地方钱粮要及时搜刮上来,丁壮也要尽可能的抓够;有多少就想法子罗括多少”
“莫要在乎那些土团庄子的态度和意思了,不听招呼不听劝的,就给我开了它!”
“咱们的根脚还是在手下这些人马多不多,壮不壮,其他的民心、人望什么玩意,说再多都也是虚头。。只要能够在短时内聚得兵强马壮,就算扬州城里的那位说话也大可当他放个屁。”
“更莫说现如今那南边的太平军已经杀江来了,咱们也要做好好生应付的亦应准备;要晓得那杨憨子都被人给围在了广陵,孙儒也躲在山阳城中只剩半口气了,谁晓得下一步又回轮到哪家?自然是能够借助的力量都要想法子借助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转头对着其中一名部下问道:
“过河去蔡州秦宗权那处的信使可有回复了?难道他要坐视孙儒这一路就此覆亡在淮南么?还有淮上三镇的感化军、武宁军,难道就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了么?再派人去蔡州交涉,就说他不愿出力的话,我日后若再淮南呆不住了,就少不得到他的治下去分讨口食了。。”
与此同时,山阳城中汇合和收留了毕师铎残部的孙儒,也接到了沿淮水顺流而下的使者及其所带来的口信:
“连帅派人过来支援了,乃是以四将军(秦宗衡)为首?”
孙儒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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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高邮县境内,一片残败如废墟的宜陵镇附近。汉代流传下来祭祀奇女子杜姜的“东陵圣母祠”外,林千军为首的浙南暂编营士卒也刚刚搜索到了这里。然后,又在某种枪杆子拨打的响动声中,从瓦砾上齐腰深的荒草中,骤然惊蹿出一条灰不溜秋的杂毛狐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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