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雪地里须发都沾染满了素白颜色的朱老三,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阴郁而幽暗天色下,只有点点明灭不定仿若是要在下一刻消失的火光映衬下,犹自显得死气沉沉的那座城门。
而在万籁俱寂的四野里,除了时急时停的风雪带来的落雪噗噗和细微的压枝断裂声,还有碎裂的冰面被重新冻结起来的丝丝咔咔声之外,就在没有有其他任何的动静了。
更多和朱老三一样的东都军将士一起站在雪地里,浑身披挂而又落满雪花而只剩下眼睛口鼻还在活动的他们,就像是一座座沉默而肃穆的活体雕塑,或说是一具具臃肿可鞠的雪人。
直到城头上渐渐腾起了更多的火光,还有越来越明显的嘈杂厮杀声,又在不久之后变成了城门自内而外轰然洞开的响动。在迫不及待涌出黑漆漆门洞的数点火光摇曳指引下,一阵接一阵的雪人惊醒过来,而抖擞着变成相继冲上前去的甲兵。
这就是朱老三一边终日驱使攻打不断,一边死死围困的同时与城内暗通往来交涉着,努力了大半个月的结果,就在这城门大开的一刻得到了回报。但是他的脸色依旧绷得紧紧的,就像是最为严酷的更古冰川一般。
因为后方的事情给他敲响了警钟,虽然他已经壮士断腕式的杀掉了那些,明面上拒绝投附太平军的反对派和相关牵连者,但是自己的麾下究竟还有多少,是潜在的三心两意或是阳奉阴违、暂且隐忍之辈,却是犹自不好说的。
毕竟,就连李振这样他昔日仰赖为心腹的谋主,都不可避免和一些老兄弟一起搅扰道针对自己的阴谋当中去了,那他身边除了一直没有露出异状的个别人之外,有还有多少是能够想继续信任下去的呢?
所以,这样也打断了他长期坚拒和围困下去的计划,而不得中途改弦更张决议已行险一搏了。因为这样将时间拖得更长下去,只会令他在太平督府里的失色越多,而麾下将士表现出来的价值和成色越低,日后所能够争取到的东西越少。
为此,他从自己最精锐的拔山都、长剑都和踏白都等几只步队中,抽调来了最为坚韧悍战的老卒,组成这一次的选锋和先登资序。然后出于某种玄学的概率,他又调来了屡屡在绝境中能够逢凶化吉的东都教练使苏拉,带领一团掷弹手加入后队。
因此,这些先发的千余名选锋劲卒,无疑就是某种试金石和赌注;虽然就算是全部损失在瑕丘城内也不至于让东都军整体伤筋动骨;但是这也意味着东都军失去了对于下一步局势的掌控能力,而只能等到来春再做打算了。
好在他亲眼看着这先阵的选锋兵已经全数涌入了西门内,而又变成了愈演愈烈的厮杀声和蔓延开来的火光一部分;然后,更多在阵营沿线枕戈待旦的军士,才在墙上已经彻底惊动起来的守军惊骇视线当中,纷纷的杀向了这一出突破口。
然而,此时已经突入城内的东都教练使兼河阳南关使苏拉,却是遇上了新的麻烦了。因为,就在他们冲进城门的甬道并且杀穿了留在小瓮城内的残敌之后,却发现瓮城内侧原本作为内应的土团白条军,却是已经在短时内被赶来增援的守军杀散了。
因此先入选锋兵的一连冲了好几次,却都被预设在瓮城内侧门外所投下的粗木栏栅给挡住去路,然后在密集的弓弩攒射给放倒了狭窄的出口处,而当场在短短甬道中死了一茬又一茬,而转眼尸叠过半身高了。
而在这时候作为先攻进来的领头人,游侠出身的选锋都将马嗣勋,却是却是带着一众技击好手组成的亲兵,迅速脱下甲衣的负累而只剩一身单衣,赤膊轻装的相互推举托架着堆叠起来,而相继攀援上了结满冰凌有些滑不留手的瓮城墙沿。
虽然很快就被残余的守军察觉而散乱箭矢连射来,顿时就将墙边堆叠起来的十几个人柱,在惨叫和痛哼声中给摧倒了大半;但是还是又有一些士卒源着这些人柱成功攀上了墙头,然后又在当面遇敌的厮杀当中,鲜血飞溅着重新跌落、翻倒下来下来。
然后,城外熟悉的轰鸣声也响了起来,却是西门外阵营中的炮队也开始放射了,虽然在这种视野模糊而光线暗淡之下,实际的准头已经谈不上什么杀伤力了;但是也多少牵制和分散了门楼守军的注意力,而让乱飞的箭矢变得明显稀疏下来。
而这时候更多冲进瓮城而来的后队,也带来了攻城作业的装备;那是一节节但病酒可以夹带着的带铁箍木排;之间这些士卒靠着瓮城的墙根下三下五除二作业之后,就迅速组装出类似类似蜈蚣结一般的简易长梯,就此纷纷勾搭在了上方垛口上。
而重新披挂齐全的马嗣勋,也得以身先士卒带人攀援着这些蜈蚣结一般的长梯,在几个呼吸时间蹬蹬有声的毫不停歇冲上了墙头去,而又随着好些残肢断臂乱飞而起,消失在了墙头愈发激烈的厮杀声中。
然而在下方久战不得寸进的苏拉也着急了。只见他在越来越近轰鸣的炮声当中,冲进正在各门对射的铳手当中,一连抢过多个爆弹用披风包住,引燃起来之后又毫不犹豫在吃着两面大排的亲兵掩护下冲进尸体成堆的门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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