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rn 都说戏子无情，但戏子也是人，而且是最为多情的人。rn 红袖打小儿就性情深，心肠更坏不到何处去。rn 她和绿柳原也是歌姬，本跟在意满楼里的花魁身边照顾——也就是萧其的生母，当初的棠梨。rn 后来棠梨入宫，便赎出了她们两人的自由身，只是被流落意满楼的姑娘，哪个不是自小漂泊无定，又能有个什么好去处？rn 左右也是了无依靠，所以红袖和绿柳仍选择跟着棠梨，由此，便在这一方小院里安了家。rn ……rn 在偷换避子汤的那几日里，红袖寝食难安，但事已至此，纵使再歉疚也是无法。rn 她只这么日日瞧着那双平淡的桃花眼，有时也会忘记避开头，结结实实地与之对视。rn 每每这时，周衍便会笑一笑，接着懒懒地招呼她一声：“红袖，见鹿又不知躲去哪儿了，你看见时帮我拎回来。”rn ——见鹿是这世上最能瞌睡的活物，红袖对此深信不疑。至少她从前这么想。rn 可是当前不一样了，因为周衍有孕，似乎要比它还能瞌睡。rn ……rn 当值盛夏时节，本该是燥热难安，叫人难以入眠的。rn 但因杏林小筑里头不仅植了一圈杏林，还背靠一大片竹林，可谓是四季常青……竹叶只需簌簌地那么笑上一笑，脉脉凉风便被送进了院儿里。rn 所以说区区烈日是挡不住那一人一猫的瞌睡之心的……rn 当然，持此想法的也不止红袖一人，周衍也是有自知之明的。rn 只可惜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儿，肯不肯收敛些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毕竟无所事事的时候，倦意是不受人控制的。rn 如此又清闲了几天，终有一日现了绊子。rn ——南越那边的境况，红袖是知道的。在萧其下令对周衍封锁消息之前，红袖也看过信。后来那些打南边来的信，她便再无机会接触，因都被影士截了个干净。rn 她这天望着一双无神的琉璃眸，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傻，居然鬼使神差地将信的事情全都交待得清清楚楚。rn 话头方落，琉璃眸子立刻就变得鲜活，也不知是因惊还是因怒，总之是泛现出了光采的……这么些天来，难得一见，总是个好事儿。rn 再者，这心事吐出了口，红袖自己也落得轻松，她便权当弥补了私换汤药一事的过错，遂脚步轻盈地找猫去了。rn 后续的一二，她就不甚知晓了。rn 只在当晚听见南卧房里传来一阵摔嚷，但宁王和周姑娘长夜如此，这事儿常有，见怪也不怪。rn ……rn 漫漫年岁里偶尔会有几回喜悲，可是放眼望去，总归是平淡的——向来这般。rn 在红袖看来，经那日的“绊子”之后，周衍的过活还是一如从前，甚至连脸上的神情也无甚变化。rn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棉远的冷蚕铃声，似乎更少能听见了……想来是周衍近来越加犯懒，甚至疲于落脚下地。rn 事实也确然如此。rn 这时连见鹿都猛摇头，它知用“躲猫猫”这一招，是再难耍得她高抬贵脚的，便索性破罐子破摔，陪着她一起犯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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